貴和尚中，清新雋永

——兼談趙樸初的文人情懷

   宣紙博物館中陳列了趙樸初的多幅作品，一幅是給安徽省涇縣宣紙廠（現中國宣紙股份有限公司）題寫的廠名，另一幅是自作的一首詩“看挽銀河照硯尺，宣城玉版啟透思，澄心舊制知何似，贏得千秋絕妙詞。”

   在中國古代請名人題寫牌匾，現代請名人題寫企業或機構名稱，一直是個永恒的時尚。在從古至今出現的書家枚不勝舉，能題寫牌匾并且好看又耐看的書家不多。趙樸初題寫的牌匾就屬于好看、耐看型的，盡管他的書寫習慣是豎寫，但將其作品中的每一個字都拆開，重新拼成橫排，每一筆似乎有存有呼應，通篇筆觸都連綿不絕，渾然一體，充分反映了趙樸初深厚的書法功底，這種功底并不是單純整天練字而能得到的，與書家內在的氣質與修養是緊密聯系的。

   他的書法以行楷書擅長，脫胎于李北海、蘇東坡，字的體勢向右上方傾斜，結構嚴謹，筆力勁健而又有種雍容寬博的氣度，隱隱透出一種佛家氣象。書法作為一種情感寄托和內在修養的外化，而作為一種美的表現形式，又必然地會和人的精神相關聯。“書如其人”“字如其人”，形成了自成一體的“趙體”字。這種不激不厲、欹正相生，圓潤中常見挺拔，方正中微帶沉雄的風格形成，極大程度上地將“貴和尚中”這種中華文化的精神內核展現出來。可能與他的人生經歷有關，他晚年自作的《寬心謠》便充分反映出他的心境。這一點也體現在他對藝術的態度上，他認為，藝術的領域最應講究寬容，最應該有熱情奔放而又謙恭溫良的風度，也體現出他的作品“穩不俗、險不怪、老不枯、潤不肥”的用筆風格，兼有“韻” “力”“意”和“法”，字形流暢秀逸，結構嚴謹縝密，筆墨洗煉疏朗，秀逸中見端莊，瀟灑中見法度。運筆收放有度，且開始行中帶澀，字形寬舒恬靜。

   從他的《吟宣紙》中看出，樸老筆跡，多是他所作詩稿，這些凝結書家情懷的詩稿才最為可貴的精神世界。靜觀樸老遺墨，似同高士對晤，與語如蘭。變態于毫端，合情調于紙上；無間心手，忘懷楷則。趙樸初的詩詞和其書法有著內在的文化聯系，文是道，字是器，樸老達到了文字合一、詩書合一、道器合一的境界。

   黃賓虹說，“諸病可醫，唯俗病難醫。以格調入字，以學識入字，實乃書法正途也。”對于人生，趙樸初持有理智、平和、穩健的態度，對于學問自然會有一種縝密嚴謹的作風。趙樸初書法作品表達了尋求生命意義、追尋道德自律的主張，表現出規整雍容、儒雅謙恭、溫和內斂的氣韻。對此，有人將他的書法作品以“貴和尚中的精神內核，清新雋永的文士風度 ，縝密謙恭的學士姿態，渾然精深的居士禪智”以概括，這種高度不是一個普通的書家能達到的境界。